译文
岭南道中溪流纵横交错,地势迂回曲折,置身其间,茫然不知身在何处。沿途随处可见高大的乔木,绿树丛阴下,溪流显得格外幽深。我在旅途中提心吊胆,担心遇上毒雾,碰着蛇草;为了躲避沙虫,看见燕子衔泥也会急忙让开。这里的风俗很特别,五月即收稻米,三更公鸡就打鸣,每当涨潮,它还会按时啼叫,这时津吏就会通知乡民潮汛要来了。这一切让人一时难以适应,看着那鲜艳欲滴的红槿花,听着那树上越鸟的鸣叫,想到想起家乡,这谪居岁月何时是个尽头,想起这些真是肝肠寸断。
注释
岭南:指五岭以南的地区,即今广东、广西等地。
岭水争:指五岭一带山势高峻,水流湍急,支流岔路很多。
桄榔:一种常绿乔木,叶为羽状复叶。蛮溪:泛指岭南的溪流。
毒雾:古人常称南方有毒雾,人中了毒气会死去,大概是瘴气。
沙虫:古人传说南方有一种叫沙虱的虫,色赤,进入人的皮肤能使人中毒死亡。
畲田:用火烧掉田地里的草木,然后耕田种植。火米:指赤谷米。
津吏:管理摆渡的人。潮鸡:《舆地志》说,“移风县有鸡……每潮至则鸣,故称之‘潮鸡’。”
红槿:落叶小灌木,花有红、白、紫等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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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首《谪岭南道中作》载于《全唐诗》卷四百七十五。下面是武汉大学古代文学专业教授王启兴先生对此诗的赏析。
这首诗的首联描写在贬谪途中所见的岭南风光,有鲜明的地方色彩。第一句写山水,岭南重峦叠嶂,山溪奔腾湍急,形成不少的支流岔道。再加上山路盘旋,行人难辨东西而迷路。这里用一“争”字,不仅使动态景物描绘得更加生动,而且也点出了“路转迷”的原因,好像道路纡曲,使人迷失方向是“岭水”故意“争分”造成的。这是作者的主观感受,但又是实感,所以诗句倍有情致。第二句紧接上句进一步描写山间景色,桄榔、椰树布满千山万壑,层林叠翠,郁郁葱葱,一派浓郁的南国风光。这一句中用一“暗”字,突出桄榔、椰树等常绿乔木的茂密,遮天蔽日,连溪流都为之阴暗。这一联是从山水林木等方面选择最具有地方特色的景物来写。
颔联宕开一笔,写在谪贬途中处处提心吊胆的情况:害怕遇到毒雾,碰着蛇草;更担心那能使中毒致死的沙虫,连看见掉落的燕泥也要畏避。这样细致的心理状态的刻画,有力地衬托了岭南地区的荒僻险恶。从艺术表现技巧来看,这种衬托的手法,比连续的铺陈展叙、正面描绘显得更有变化,也增强了艺术感染力。清人沈德潜认为这联“一语双关”,和柳宗元被贬柳州后所作的《岭南江行》一诗中的“射工巧伺游人影,飓母偏惊旅客船”一样,都是言在此而意在彼,诗中的毒雾、蛇草、沙虫等等都有所喻指。这样讲也不无道理。
颈联转向南方风物的具体描写,在写景中表现出一种十分惊奇的异乡之感。五月间岭南已经在收获稻米,潮汛到来的时候,三更时分鸡就会叫,津吏也就把这消息通知旅行的人,这一切和北方完全不同。这两句为尾联抒发被谪贬瘴疠之地的深切思乡之情作铺垫。
尾联是在作者惊叹岭南环境艰险,物产风俗大异于秦中之后,引起了身居异地的怀乡之情,更加上听到在鲜艳的红槿花枝上越鸟啼叫,进而想到飞鸟都不忘本,依恋故士,何况有情之人。此时自己迁谪远荒,前途茫茫,不知何日能返回故乡,思念家园,情不能已,到了令人肠断的地步。这当中也深深地蕴含着被排挤打击、非罪谪贬的愤懑。最后一句是暗用《古诗十九首·行行重行行》中“越鸟巢南枝”句意,十分贴切而又意味深长。这一联是这首抒情诗的结穴之处,所表达的感情异常深挚。
全诗写景抒情互相交替,显得灵活多变而不呆滞,景中寓情,情中有景,情景交融,是晚唐的抒情名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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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德裕(787—849),字文饶,唐代赵郡赞皇(今河北赞皇县)人,与其父李吉甫均为晚唐名相。唐文宗时,受李宗闵、牛僧儒等牛党势力倾轧,由翰林学士出为浙西观察使。太和七年,入相,复遭奸臣郑注、李训等人排斥,左迁。唐武宗即位后,李德裕再度入相,执政期间外平回鹘、内定昭义、裁汰冗官、协助武宗灭佛,功绩显赫。会昌四年八月,进封太尉、赵国公。唐武宗与李德裕之间的君臣相知成为晚唐之绝唱。后唐宣宗即位,李德裕由于位高权重,五贬为崖州司户。李德裕两度为相,太和年间为相1年8个月,会昌年间为相5年7个月,两次为相7年3个月。
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鲍叔遂进管仲。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”
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
管仲
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”故论卑而易行。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
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贵轻重,慎权衡。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”
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
晏子
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
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弗谢,入闺。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
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夫问其故。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”其后夫自抑损。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晏子荐以为大夫。
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既见其著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
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岂管仲之谓乎?
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