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家大布衣,岁部粮万石。时至无后期,廷对矢报国。
观政入银台,文牍祛委积。三迁冬官长,役车按名籍。
是时大营建,更番藉休息。龙州师问罪,地界安南逼。
往谕王拜命,私觌谢香帛。献雉越裳朝,舞干有苗格。
兴安治灵渠,三十六闸勒。南北导湘漓,渼潭毒龙匿。
焚镌象鼻峰,漕舟渡枕席。水锁旡支祈,山留巨灵蹠。
疏监广东西,引定四府额。挹注税半之,宿弊一朝革。
遇事敢风生,扰驿骤纠劾。称旨掌南台,风纪百僚饬。
冤狱数平反,祥刑垂典则。朝阳闻凤鸣,秋肃亦鹰击。
高皇性猜忌,喜怒生不测。功臣罕得全,恩眷独殊特。
病则遣医来,大篮抬酒食。行盖隔瘴疠,崇礼有赐宅。
厚福呼佳儿,网开释罗织。引年许退闲,顾问备朝夕。
靖难继求旧,大不耐官职。安抚乃空衔,驱车行至泽。
周览晋云山,题诗满屋壁。九重以疾闻,囊金无处觅。
何哉致身录,伪造词抵饰。帝已火宫中,城围地道塞。
安得西南游,而有从亡客。褚渊宁独生,居然夏侯色。
仗节隐其名,谨免十族赤。后世旌遗忠,肸蚃慰魂魄。
史笔乃阙疑,家秉述祖德。
严遂成(1694—?)约清高宗乾隆初(1736年前后)在世,字崧占(一作崧瞻),号海珊,乌程(今浙江湖州)人。雍正二年(1724)进士,官山西临县知县。乾隆元年(1736)举“博学鸿词”,值丁忧归。后补直隶阜城知县。迁云南嵩明州知府,创办凤山书院。后起历雄州知州,因事罢。在官尽职,所至有声。复以知县就补云南,卒官。
韩子曰:“儒以文乱法,而侠以武犯禁。”二者皆讥,而学士多称于世云。至如以术取宰相、卿、大夫,辅翼其世主,功名俱著于《春秋》,固无可言者。及若季次、原宪,闾巷人也,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故季次、原宪,终身空室蓬户,褐衣疏食不厌。死而已四百余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。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于正义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厄困,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。羞伐其德。盖亦有足多者焉。
且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太史公曰:昔者虞舜窘于井廪,伊尹负于鼎俎,傅说匿于傅险,吕尚困于棘津,夷吾桎梏,百里饭牛,仲尼畏匡,菜色陈、蔡。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灾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鄙人有言曰:“何知仁义,已享其利者为有德。”故伯夷丑周,饿死首阳山,而文、武不以其故贬王;跖跻暴戾,其徒诵义无穷。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;侯之门,仁义存。”非虚言也。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,久孤于世,岂若卑论侪俗,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!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。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故士穷窘而得委命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?诚使乡曲之侠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,效功于当世,不同日而论矣。要以功见言信,侠客之义,又曷可少哉!
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。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,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,其势激也。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,声施于天下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!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。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以余所闻,汉兴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,然其私义,廉洁退让,有足称者。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至如朋党宗强比周,设财役贫,豪暴侵凌孤弱,恣欲自快,游侠亦丑之。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,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