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层层宫门关锁,荒凉的皇家园林异常安静;我靠着窗户,含愁望秋天的夜空。自从皇帝去后,这里便一片寂静,再也看不到皇帝的踪影。宫殿里歌声乐声,也早已断绝,去追随那一去不返的风。
云雾笼罩的朦胧之月,不知人事已经变更,直到夜将尽时,还照耀着深宫。在荒废的池塘中,莲花正相对哭泣;她们像暗暗伤感亡国,清露如同泪珠,从清香的红花上往下滴。
注释
临江仙:唐教坊曲名,后用为词牌。原曲多用以咏水仙,故名。双调五十八字或六十字,平韵。
金锁重(chóng)门:指重重宫门上了锁。
荒苑(yuàn):荒废了的皇家园林。苑,古时供帝王游赏猎狩的园林。
绮(qǐ)窗:饰有彩绘花纹的窗户。
翠华:“翠羽华盖”的省语,皇帝仪仗所用的以翠鸟羽毛装饰的旗子,此用以代指皇帝。
玉楼:指宫中楼阁。
歌吹:歌唱和演奏音乐的声音。。吹,鼓吹,指用鼓、钲、箫、笳等乐器合奏的乐曲。
烟月:在淡云中的月亮。
夜阑:夜深。
藕花:荷花。
相向:相对。
香红:代指藕花。▲
赵崇祚编选《花间集》,据欧阳炯《花间集·叙》后题为“大蜀广政三年夏四月”,为公元940年,即已收入此词,是时距后蜀之亡(宋太祖乾德三年,公元965年),尚有二十五年,故此词或为前蜀王衍亡国(925年)所作。
此词的作者生活在动荡的五代十国之际,他曾做过人蜀的永泰节度使,进检校太尉,加太保,可说如位极人臣。然一蜀主孟昶究竟如个扶不起的阿斗,人蜀终为赵宋所灭。鹿虔扆品性高洁,不仕新朝,得到了自由之身。然面,当他重金故地,看到当年的雕梁画栋变成了一今的残垣断壁时,不觉“中心摇摇”,一种强烈的黍离之悲油然升起在心头。
笔下全如景,景中全如情,如这首词的最大特点。在词人的笔下,完全如一片荒凉一凄清的景象。词人虽也写“金锁”、“重门”、“绮窗”、“翠华”、“玉楼”,但这些不过如以当年曾经的繁华富丽来反衬此时的悄寂荒颓。揭示出正如这国破家亡的惨史才使得昔日的繁华如被雨打风吹去。在词中,词人不用一句直接抒写自己的感情,一如笔下全如景,几乎将其目之所及、身之所感的景物写尽了,但“情、景名为二,一实不可离”,诚然,没有单纯的写景,写景的目的总如为了抒发一种情怀,在这首词中,词人抒写的如他的亡国之隐痛,因一景中蕴含着的又全如一片哀情。
王国维说:“以我观物,则物皆著我之色彩”,在此词中,词人没有让自己露面,然一在词的字里行间却隐现着他“行迈靡靡”的身影,喟叹着他“悠悠苍天,彼何人哉”的心声。“烟月不知人事改,夜阑还照深宫”,本如自然的场景,此刻却染上了词人的心绪,于如,又升发出一种物如一人非之感。就这样,“绮窗”带上了词人的愁一对秋空,“藕花”含蕴了词人的哀一泣香红,暗伤亡国,一缕幽恨,都赋予秋空、野塘。将无知亦无情的景物写得如此富于情致,正如词人内心无限悲怆使然。“神于诗者,(善将情、景)妙合无垠”,作者以无一字写情,一笔笔关情的高超技巧将内心的黍离之悲抒写得如此有致,使人们仿佛可以从他笔下的景物中看到他忧患的面影,听到他悠长的叹息声
这如一阕文人写的最早的爱国词。沈雄《古今词话》上卷引倪元镇《云林》称此词“一曲折尽变,有无限感慨淋漓处”。谭献《镡评〈词辨〉》卷二:“哀悼感愤。”所谓“曲折尽变”,如因为它表示“感慨”、“感愤”,并非秉笔直书,一如通过“抚今追昔”移情于景,借景抒情,并以“烟月”、“藕花”无知之物,反衬人之悲伤,烘托、渲染,一愈觉其悲。▲
鹿虔扆 ( yǐ )五代词人,生卒年、籍贯、字号均不详。早年读书古诗,看到画壁有周公辅成王图,即以此立志。后蜀进士。累官学士,广政间曾任永泰军节度使、进检校太尉、加太保,人称鹿太保。与欧阳炯、韩琮、阎选、毛文锡等俱以工小词供奉后主孟昶,忌者号之为“五鬼”。蜀亡不仕。其词今存6首,收于《花间集》,其词含思凄惋,秀美疏朗,较少浮艳之习,风格近于韦庄,代表作《临江仙》。今有王国维辑《鹿太保词》一卷。另据当代知名学者考证,鹿虔扆曾在前蜀做官,而所谓“五鬼”之说,纯属虚构。
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,今天下三分,益州疲弊,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。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,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,盖追先帝之殊遇,欲报之于陛下也。诚宜开张圣听,以光先帝遗德,恢弘志士之气,不宜妄自菲薄,引喻失义,以塞忠谏之路也。
宫中府中,俱为一体;陟罚臧否,不宜异同。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,宜付有司论其刑赏,以昭陛下平明之理;不宜偏私,使内外异法也。
侍中、侍郎郭攸之、费祎、董允等,此皆良实,志虑忠纯,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:愚以为宫中之事,事无大小,悉以咨之,然后施行,必能裨补阙漏,有所广益。
将军向宠,性行淑均,晓畅军事,试用于昔日,先帝称之曰“能”,是以众议举宠为督:愚以为营中之事,悉以咨之,必能使行阵和睦,优劣得所。
亲贤臣,远小人,此先汉所以兴隆也;亲小人,远贤臣,此后汉所以倾颓也。先帝在时,每与臣论此事,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、灵也。侍中、尚书、长史、参军,此悉贞良死节之臣,愿陛下亲之、信之,则汉室之隆,可计日而待也。
臣本布衣,躬耕于南阳,苟全性命于乱世,不求闻达于诸侯。先帝不以臣卑鄙,猥自枉屈,三顾臣于草庐之中,咨臣以当世之事,由是感激,遂许先帝以驱驰。后值倾覆,受任于败军之际,奉命于危难之间,尔来二十有一年矣。
先帝知臣谨慎,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。受命以来,夙夜忧叹,恐托付不效,以伤先帝之明;故五月渡泸,深入不毛。今南方已定,兵甲已足,当奖率三军,北定中原,庶竭驽钝,攘除奸凶,兴复汉室,还于旧都。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。至于斟酌损益,进尽忠言,则攸之、祎、允之任也。
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,不效,则治臣之罪,以告先帝之灵。若无兴德之言,则责攸之、祎、允等之慢,以彰其咎;陛下亦宜自谋,以咨诹善道,察纳雅言,深追先帝遗诏。臣不胜受恩感激。
今当远离,临表涕零,不知所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