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淡淡轻烟横在天空,层层重雾已经收去,这胜景曾是英雄豪杰分占之地。月光下,风吹得江面怒涛汹涌,时而传来阵阵打鱼人的“鸣榔”声,无限美好山河却让人顿感凄凉的愁闷情绪,秋天的风尘又让两鬓雪白。
信步登上满眼风光的北固楼,望着北边那曾经的万里疆场,事业未成却只能频频看剑。古往今来,滚滚长江天堑把神州南北分开。夜深人静,倚楼倾听,传来的不知谁在弹弄新作的乐曲和西州的更鼓之声。
注释
胜概分雄占:胜景曾是英雄豪杰分占之地。
鸣榔:用木条敲船,使鱼惊而入网。
风急怒涛飐(zhǎn):指急风吹得怒涛汹涌
关河:即关山河川。
临鉴:对镜。“鉴”即照。
霜鬓:指两鬓雪白。
漫:指随意的意思。
极目:纵目,用尽目力远望。
沙场:指战场。这里指北方中原国土。
事业:事情的成就;功业。这里指收复中原大业。
天堑:天然的壕沟。言其险要可以隔断交通。
新声:新作的乐曲;新颖美妙的乐音。
重城正掩:指夜深人静。重城,指城墙。
西州:晋扬州刺史治所(今江苏江宁县西),《通鉴》胡三省注:“扬州治所,在台城西,故谓之西州。”
更点:指更鼓之声。
参考资料:
词题为北固亭。北固亭在镇江城北的北固山上,下临长江,三面滨水,形势险要。晋蔡谟起楼其上,以贮军实,谢安复葺之,即所谓北固楼,亦曰北固亭,历代诗人多喜登临吟咏,可见其为名胜之地。
“澹烟横,层雾敛”,开头写淡淡轻烟横在天空,层层重雾已经收去。联系下文“月下”句看,开头勾画的是江山月景图。可见诗人是月夜登北固亭的。“胜概分雄占”,是说当前胜景曾是英雄豪杰分占之地。刘裕曾在此起兵北伐,孙权曾在此建都定国。“月下鸣榔,风急怒涛颭。”在月光下,在万籁俱寂中,作者只不时地听到从江上传来的风涛声和打鱼人的“鸣榔”声,急风吹得怒涛汹涌。这两句是对江上实景的描绘。面对眼前的景色,作者无限感慨地叹道:“关河无限清愁,不堪临鉴。”这里由上面的纯粹写景而开始抒情,由客观及主观。这两句是说山河清奇,使人举目生愁而不愿凭水观赏。这里一则是由于金兵压境,时局动荡不安,因而举目生愁;再则还因为“正霜鬓,秋风尘染。”作者头发斑白了,秋天的风尘正在加速自己的衰老,作者在这里表达了年华易逝、功业未成的悲愤之情,用语显得苍凉而沉痛。
词的上片描写了登北固亭所见到的秋天江上夜景,抒发了年华易逝,功业未成的感慨。
换头处以“漫登临”一句承上启下。作者在秋天一个月夜,信步登上满眼风光的北固楼,久久流连忘返。紧接着作者作了回答:“极目万里沙场,事业频看剑。”即登楼北望中原,都是作战的沙场,自己想要为国建功,所以频频地看着所带的宝剑。宝剑本是战场上杀敌的锐利武器,但现在却闲置身旁,无处用武,这就把作者空有沙场杀敌的雄心壮志,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苦闷也烘托了出来。“频看剑”这一细节描写,把一位爱国志士的形象生动地勾画了出来。“古往今来,南北限天堑。”这时说自古到今,长江天堑把南北分开。这既是对千古兴亡事的慨叹,更是对眼前南北分裂的批判。古往今来,历史上有多少统治者凭借长江天堑,划江而治;而眼前偏安江左的南宋统治者正是把长江作为“天堑”,不思收复中原。“倚楼谁弄新声,重城正掩。”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,作者倚楼聆听,居然听到还有人在“弄新声”,作者不禁感慨系之地问道,在这山河破碎,生灵涂炭,国家处在危急存亡之秋的情况下,还有人在“弄”新声。这里用语含蓄,耐人寻味,谈到这里,会自然地想起那“隔江犹唱后庭花”的商女,想起那“直把杭州作汴州”的达官贵人。“重城正掩,历历数、西州更点。”这句是说夜深人静,西州城中敲更之声声声在耳,历历可数。这一结句是景语,但景语亦情语也。这一声声更点,敲击着作者的心,使他想得很多、很远、很深。
词只有七十余字,可是作者夜登北固山,既要写所见、所闻,又要写自己的所为和感想。而感慨,又包括国家兴亡、个人功业、昔日河山、而今霜鬓等。在这种情况下,再像常见的诗文那样,依据事物的一般逻辑,说清楚了一项内容再说另一项内容,就有很大的困难。于是作者另辟蹊径,不管是情景、事件,还是感触,出现在作者笔下时,都只剩下了最关键的一些片断,词中虽没有交代这些意象的前因后果,但可以想象。想象力的调动,以及各句词之间关联词句的剔除,都保证了有限的篇幅浓缩了最广的内涵。比如“月下鸣榔”与“风急怒涛飐”的意思,在通常情况下是不甚连贯的,但这两个镜头一个紧接一个地闪现在面前,就能够从中体会到作者忧国忧民的情绪来。再比如按照内容,下半阕可以分成这么四段:“漫登览。极目万里沙场,事业频看剑”、“古往今来”,南北限天堑”、“倚楼谁弄新声,重城正掩”、“历历数、西州更点”,这四组词句中就可以想到报效沙场的愿望,也可以想到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愤慨或空老霜鬓的悲哀,甚至还可以通过英雄埋没和天堑废弃,把第一、二两组词句勾通起来。想像力的调动,以及各句词之间关联词句剔除,都保证了有限的篇幅发挥其最大的表达作用。
参考资料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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岳珂(公元1183~公元1243) ,南宋文学家。字肃之,号亦斋,晚号倦翁。相州汤阴(今属河南)人。寓居嘉兴(今属浙江)。岳飞之孙,岳霖之子。宋宁宗时,以奉议郎权发遣嘉兴军府兼管内劝农事,有惠政。自此家居嘉兴,住宅在金佗坊。嘉泰末为承务郎监镇江府户部大军仓,历光禄丞、司农寺主簿、军器监丞、司农寺丞。嘉定十年(公元1217),出知嘉兴。十二年,为承议郎、江南东路转运判官。十四年,除军器监、淮东总领。宝庆三年(公元1227),为户部侍郎、淮东总领兼制置使。
秦将王翦破赵,虏赵王,尽收其地,进兵北略地,至燕南界。
太子丹恐惧,乃请荆卿曰:“秦兵旦暮渡易水,则虽欲长侍足下,岂可得哉?”荆卿曰:“微太子言,臣愿得谒之。今行而无信,则秦未可亲也。夫今樊将军,秦王购之金千斤,邑万家。诚能得樊将军首,与燕督亢之地图,献秦王,秦王必说见臣,臣乃得有以报太子。”太子曰:“樊将军以穷困来归丹,丹不忍以己之私,而伤长者之意,愿足下更虑之!”
荆轲知太子不忍,乃遂私见樊於期,曰:“秦之遇将军,可谓深矣。父母宗族,皆为戮没。今闻购樊将军之首,金千斤,邑万家,将奈何?”樊将军仰天太息流涕曰:“吾每念,常痛于骨髓,顾计不知所出耳!”轲曰:“今有一言,可以解燕国之患,而报将军之仇者,何如?”於期乃前曰:“为之奈何?”荆轲曰:“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,秦王必喜而善见臣。臣左手把其袖,而右手揕其胸,然则将军之仇报,而燕国见陵之耻除矣。将军岂有意乎?”樊於期偏袒扼腕而进曰:“此臣之日夜切齿拊心也,乃今得闻教!”遂自刎。
太子闻之,驰往,伏尸而哭,极哀。既已,不可奈何,乃遂盛樊於期之首,函封之。
于是太子预求天下之利匕首,得赵人徐夫人之匕首,取之百金,使工以药 淬之。以试人,血濡缕,人无不立死者。乃为装遣荆轲。
燕国有勇士秦武阳,年十二,杀人,人不敢与忤视。乃令秦武阳为副。(秦武阳 一作:秦舞阳)
荆轲有所待,欲与俱,其人居远未来,而为留待。
顷之未发,太子迟之。疑其有改悔,乃复请之曰:“日以尽矣,荆卿岂无意哉?丹请先遣秦武阳!”荆轲怒, 叱太子曰:“今日往而不反者,竖子也!今提一匕首入不测之强秦,仆所以留者,待吾客与俱。今太子迟之,请辞决矣!”遂发。
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,皆白衣冠以送之。至易水上,既祖,取道。高渐离击筑,荆轲和而歌,为变徵之声,士皆垂泪涕泣。又前而为歌曰:“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!”复为慷慨羽声,士皆瞋目,发尽上指冠。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,终已不顾。
既至秦,持千金之资币物,厚遗wèi秦王宠臣中庶子蒙嘉。
嘉为先言于秦王曰:“燕王诚振怖大王之威,不敢兴兵以拒大王,愿举国为内臣。比诸侯之列,给贡职如郡县,而得奉守先王之宗庙。恐惧不敢自陈,谨斩樊於期头,及献燕之督亢之地图,函封,燕王拜送于庭,使使以闻大王。唯大王命之。”
秦王闻之,大喜。乃朝服,设九宾,见燕使者咸阳宫。
荆轲奉樊於期头函,而秦武阳奉地图匣,以次进。至陛下,秦武阳色变振恐,群臣怪之,荆轲顾笑武阳,前为谢曰:“北蛮夷之鄙人,未尝见天子,故振慑,愿大王少假借之,使毕使于前。”秦王谓轲曰:“起,取武阳所持图!”
轲既取图奉之, 发图,图穷而匕首见。因左手把秦王之袖,而右手持匕首揕之。未至身,秦王惊,自引而起,绝袖。拔剑,剑长,操其室。时恐急,剑坚,故不可立拔。
荆轲逐秦王,秦王还柱而走。群臣惊愕,卒起不意,尽失其度。而秦法,群臣侍殿上者,不得持尺兵;诸郎中执兵,皆陈殿下,非有诏不得上。方急时,不及召下兵,以故荆轲逐秦王,而卒惶急无以击轲,而乃以手共搏之。
是时,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轲。秦王方还柱走,卒惶急不知所为。左右乃曰:“王负剑!王负剑!”遂拔以击荆轲,断其左股。荆轲废,乃引其匕首提秦王,不中,中柱。秦王复击轲,被八创。
轲自知事不就,倚柱而笑,箕踞以骂曰:“事所以不成者,乃欲以生劫之,必得约契以报太子也。”
左右既前,斩荆轲。秦王目眩良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