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宙生奇变,明良陷逆图。传闻昏白昼,悲愤结全区。
治极机潜否,恩深事失谟。犯车仍断軏,坏户竟伤枢。
魑魅嫌明镜,强梁忌雅模。甘心成首祸,藉口肆群腴。
隐忍危冲决,凭陵善唯俞。自天傒鈇钺,累月具箪壶。
裹革疑亡地,招魂竞出都。笳鸣残夕月,马偾四交衢。
所痛仓皇际,将无古昔殊。腹心何蛊蚀,肘腋不支梧。
列位多翘楚,干城总豹貙。讵言归厄数,不复颂贞符。
天讨公无赦,皇心爱不姑。报雠论婉娈,锡爵酹呜呼。
相业今如在,民生实少痡。谁能疵璧玉,唯有泣琼珠。
执简书群盗,当关欠一夫。驰奔嗟薄日,沐浴止中途。
决去思投阙,违之或汎湖。危知无复死,恨不奋前诛。
春雨烦冤涤,朝阳癙思疏。讴吟申感慨,述作惧荒芜。
芒忽思离散,焄蒿起苑枯。神还嵩岳峻,气直斗杓孤。
陟降先皇侧,回翔造化徒。英灵常会合,瞻想岂虚无。
虞集(1272~1348)元代著名学者、诗人。字伯生,号道园,人称邵庵先生。少受家学,尝从吴澄游。成宗大德初,以荐授大都路儒学教授,李国子助教、博士。仁宗时,迁集贤修撰,除翰林待制。文宗即位,累除奎章阁侍书学士。领修《经世大典》,著有《道园学古录》、《道园遗稿》。虞集素负文名,与揭傒斯、柳贯、黄溍并称“元儒四家”;诗与揭傒斯、范梈、杨载齐名,人称“元诗四家”。
余尝游于京师侯家富人之园,见其所蓄,自绝徼海外奇花石无所不致,而所不能致者惟竹。吾江南人斩竹而薪之,其为园,亦必购求海外奇花石,或千钱买一石、百钱买一花,不自惜。然有竹据其间,或芟而去焉,曰:“毋以是占我花石地。”而京师人苟可致一竹,辄不惜数千钱;然才遇霜雪,又槁以死。以其难致而又多槁死,则人益贵之。而江南人甚或笑之曰:“京师人乃宝吾之所薪。”呜呼!奇花石诚为京师与江南人所贵。然穷其所生之地,则绝徼海外之人视之,吾意其亦无以甚异于竹之在江以南。而绝徼海外,或素不产竹之地,然使其人一旦见竹,吾意其必又有甚于京师人之宝之者。是将不胜笑也。语云:“人去乡则益贱,物去乡则益贵。”以此言之,世之好丑,亦何常之有乎!
余舅光禄任君治园于荆溪之上,遍植以竹,不植他木。竹间作一小楼,暇则与客吟啸其中。而间谓余曰:“吾不能与有力者争池亭花石之胜,独此取诸土之所有,可以不劳力而蓊然满园,亦足适也。因自谓竹溪主人。甥其为我记之。”余以谓君岂真不能与有力者争,而漫然取诸其土之所有者?无乃独有所深好于竹,而不欲以告人欤?昔人论竹,以为绝无声色臭味可好。故其巧怪不如石,其妖艳绰约不如花。孑孑然有似乎偃蹇孤特之士,不可以谐于俗。是以自古以来,知好竹者绝少。且彼京师人亦岂能知而贵之?不过欲以此斗富,与奇花石等耳。故京师人之贵竹,与江南人之不贵竹,其为不知竹一也。
君生长于纷华而能不溺乎其中,裘马、僮奴、歌舞,凡诸富人所酣嗜,一切斥去。尤挺挺不妄与人交,凛然有偃蹇孤特之气,此其于竹,必有自得焉。而举凡万物可喜可玩,固有不能间也欤?然则虽使竹非其土之所有,君犹将极其力以致之,而后快乎其心。君之力虽使能尽致奇花石,而其好固有不存也。嗟乎!竹固可以不出江南而取贵也哉!吾重有所感矣!